裁判摘要：婚姻當事人之間為離婚達成的協(xié)議是一種要式協(xié)議，即雙方當事人達成離婚合意，并在協(xié)議上簽名才能使離婚協(xié)議生效。雙方當事人對財產的處理是以達成離婚為前提，雖然已經履行了財產權利的變更手續(xù)，但因離婚的前提條件不成立而沒有生效，已經變更權利人的財產仍屬于夫妻婚姻存續(xù)期間的共同財產。

來源：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公報》2011年第12期

莫君飛訴李考興離婚糾紛案

原告：莫君飛，女，漢族，31歲，住廣東省懷集縣汶朗鎮(zhèn)汶朗居委會。

被告：李考興，男，漢族，34歲，住廣東省懷集縣懷城鎮(zhèn)城南河南居委會。

原告莫君飛因與被告李考興發(fā)生離婚糾紛，向廣東省懷集縣人民法院提起訴訟。

原告莫君飛訴稱：原告與被告李考興于2002年上半年經人介紹相識，2003年3月雙方登記結婚，同年10月21日生育一子李序宇。由于婚前雙方缺乏了解，草率結合，婚后雙方性格完全不合，被告性格自私、多疑，把妻子當作個人財產。原告作為一名教師，見到同學、同事或學生家長時，難免要互談幾句，但被告對原告的正常交往均干涉限制，對原告惡言相向，甚至侮辱原告人格。平時，原、被告之間很少談心，原告得病，被告也漠不關心，雙方根本無法建立應有的夫妻感情。2007年暑假，原告為了家庭生活及緩解夫妻矛盾，向被告提出外出做家教，遭到被告的反對，并經原告母親出面制止原告外出，聲稱“如果要外出家教，必須先辦離婚手續(xù)”等等。由于原、被告夫妻感情不斷惡化，雙方曾于2010年5月協(xié)議離婚，但因財產等問題協(xié)商未果。2010年7月，被告為在離婚時霸占夫妻共有財產，騙取原告將(2006)第0036號土地使用證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全部變更給被告。 2010年8月初，被告將原告趕出家門，并將家里的門鎖全部換掉，原告被迫在外租房與兒子共同生活。原、被告的夫妻感情徹底破裂，無和好可能，原告堅決要求離婚。原、被告在夫妻關系存續(xù)期間的財產有坐落在懷城鎮(zhèn)育秀居委會的宅基地[(2006)第0036號土地使用證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)價值15萬元及電器、家具等，應依法分割處理。為此，特向法院提起訴訟，請求：1.判決原告與被告離婚;2.兒子李序宇由原告撫養(yǎng)，撫養(yǎng)費用由原、被告共同承擔;3.依法平分夫妻共同財產(價值約15萬元); 4.本案受理費由被告負擔。

被告李考興辯稱：原告莫君飛與被告經人介紹相識后，經一年的自由戀愛，雙方對對方的性格已完全了解，應有牢固的婚前基礎?；楹螅p方生育有兒子李序宇，被告通過人事關系兩次為原告調動工作。在 2009年12月原告因病住院15天，被告每天陪護至原告康復，可見夫妻感情深厚、牢固。原、被告還有和好可能，被告堅決不同意離婚，請求法官多做原告的思想工作，使原告放棄離婚念頭，挽救原、被告的婚姻關系。

廣東省懷集縣人民法院一審查明：

原告莫君飛與被告李考興于2002年上半年經人介紹相識，2003年3月雙方登記結婚，同年10月21日生育一子李序宇?；楹?，原、被告的夫妻感情較好。2007年暑假，李考興阻止莫君飛外出做家教，雙方發(fā)生言語爭執(zhí)。之后，夫妻關系時好時壞。 2010年5月，莫君飛草擬離婚協(xié)議一份交給李考興。李考興答應如果兒子由其撫養(yǎng)和夫妻存續(xù)期間購買的宅基地(使用權登記為女方，價值20萬元)歸男方所有的，愿意去辦離婚手續(xù)。同年7月，原、被告雙方到土地管理部門將原登記在莫君飛名下的 (2006)第0036號《土地使用證》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全部變更給李考興名下。但是，李考興反悔，不同意離婚。同年8月初，莫君飛搬離家中在外租屋居住，并向法院提起訴訟，請求判決準許離婚，并分割共同財產。

經廣東省懷集縣人民法院主持調解，因原告莫君飛要求離婚，被告李考興則不同意離婚，調解未果。

本案一審的爭議焦點是：原告莫君飛與被告李考興草擬的離婚協(xié)議是否生效，變更后的財產是否仍是夫妻共同財產。

廣東省懷集縣人民法院一審認為：

原告莫君飛與被告李考興經人介紹相識并戀愛，雙方經一段時間相互了解并自愿登記結婚，雙方具有較好的感情基礎?；楹螅?、被告在生活和工作上能相互扶持，雙方建立有一定的夫妻感情;原、被告生育的兒子尚年幼，從雙方訴訟中反映的情況，現(xiàn)兒子極需父母的愛護，雙方離婚，對兒子會造成傷害，因此，莫君飛主張離婚的訴訟請求，不予支持。

對于雙方當事人是否達成離婚協(xié)議問題。離婚協(xié)議是解除夫妻雙方人身關系的協(xié)議，該協(xié)議是一種要式協(xié)議，必須經雙方當事人簽名確認才能生效，即雙方在協(xié)議上簽名畫押是其成立的前提條件。否則，即使有證人在場見證，證明雙方達成離婚合意，但由于一方沒有在離婚協(xié)議上簽名確認，在法律上該離婚協(xié)議是沒有成立的。原告莫君飛于2010年5月草擬離婚協(xié)議一份交給被告李考興，雖然李考興口頭答應離婚，且雙方履行了共同財產分割的部分，可以認定雙方對離婚達成了合意，但是由于李考興并沒有在協(xié)議上簽名導致離婚協(xié)議欠缺合同成立的要件，且事后李考興反悔不愿離婚，因此不能根據(jù)僅有一方簽名的離婚協(xié)議判決雙方離婚。

對于雙方當事人在離婚前作出的財產處理問題。本案離婚協(xié)議是屬于婚內離婚協(xié)議，所謂婚內離婚協(xié)議，是指男女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，以解除婚姻關系為基本目的，并就財產分割及子女撫養(yǎng)問題達成的協(xié)議?；閮入x婚協(xié)議是以雙方協(xié)議離婚為前提，一方或者雙方為了達到離婚的目的，可能在子女撫養(yǎng)、財產分割等方面作出有條件的讓步。在雙方未能在婚姻登記機關登記離婚的情況下，該協(xié)議沒有生效，對雙方當事人均不產生法律約束力，其中關于子女撫養(yǎng)、財產分割的約定，不能當然作為人民法院處理離婚案件的直接依據(jù)。原告莫君飛與被告李考興在協(xié)議離婚過程中經雙方協(xié)商對財產分割進行處理，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，并且已經進行了變更登記，但由于李考興并未在離婚協(xié)議上簽名，達不到離婚協(xié)議的成立要件，因此，該婚內離婚協(xié)議無效，即按該協(xié)議所進行的履行行為也可視為無效。雖然(2006)第0036號《土地使用證》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變更在李考興名下，但該土地使用權還是莫君飛和李考興婚姻存續(xù)期間的共同財產，與原來登記在莫君飛名下的性質是一樣的。

綜上，只要雙方珍惜已建立的夫妻感情，慎重對待婚姻家庭問題，做到互相尊重、互相關心，夫妻是有和好可能的。據(jù)此，廣東省懷集縣人民法院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》第一百二十八條，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》第三十二條第二款的規(guī)定，于2010年12月2日判決：

駁回原告莫君飛的離婚訴訟請求。

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50元，由原告莫君飛負擔。

一審判決后，原告莫君飛與被告李考興均沒有提起上訴，判決已經生效。